1990年7月青岛栈桥留影
本文摘要:石之歌 这里是广交会展览大厅,一位日本客商在鲁砚专柜面前巡视良久,他拿起一方长形砚台,正中有一圆形砚堂,正欲放下,翻开一瞧,只见背面有只翩然欲飞的小燕子化石,他喜形于色地说:太好了,我非常喜欢!一个面色略黑、稍显瘦削的青年人问他:先生,您为

 

 
石之歌
 
 
这里是广交会展览大厅,一位日本客商在鲁砚专柜面前巡视良久,他拿起一方长形砚台,正中有一圆形砚堂,正欲放下,翻开一瞧,只见背面有只翩然欲飞的小燕子化石,他喜形于色地说:“太好了,我非常喜欢!”一个面色略黑、稍显瘦削的青年人问他:“先生,您为什么如此喜欢此砚?”客商讲道:砚台的正面虽很简约,但想象得出作者在制作时想象力非常开阔,给人以联想的空间,由砚堂想到地球或大海,背面有只五亿年前的燕子形的化石,更使得砚台平添活脱的生气。爱之则纵情,客商当即订货2000方。青年人对日本客商的欣赏水平点头称道,同时,也为自己的作品受到外商的青睐而欣喜。他那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容,加之一身咖啡色西服的衬托,更显得萧瑟飘逸。
他叫韩书凡,刚过而立之年。他从遥远的山乡走来。在他的身上,还带着淳朴温善的气质,但他毕竟是十余次来广交会了,回想当初,也真够让人笑上一阵子的。
1980年秋,韩书凡带着他刚制作的砚台第一次来到广交会,进大门的时候,被把门的一把拉了出来。
韩书凡这才注意到:别人都使西服革履,自己则是身普通布做的中山装,提着一个很土气的软黑皮包。
他好不容易才进去。打开一个房间的门,傻乎乎地往里走,里面有20多个外国人“唰”地站了起来,目光一齐投向韩书凡以及他的黑皮包。韩书凡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外国人瞪着他,吓得心里“扑通通”直跳,拔腿而逃……
“韩先生,我非常喜欢您的作品的天然古朴的风格”。另一位日本客商拿着一方徐公石砚说:“我们的房间内的一切都使带有光泽的,便觉得很单调,有您的砚台摆在我们的案头,就显得非常协调,我将视为无价之宝,这次我要多订一些……”
“谢谢您,先生”,说着,韩书凡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下“简约、古朴、意境”六个字,这是日本客商喜欢的风格,也是他的艺术追求。
中国古老的砚台的制作主要是在方与圆的关系上,有些砚台非常简单,但很含蓄,非繁所能及,这与中国传统文艺中的写意、传神的表现手法有着密不可分的契合。韩书凡继承了这一传统,又大胆创新,融诗、书、画为一体,制作了一件件古朴典雅,既具观赏性又有实用性的砚台、镇尺、笔筒等用品,成了广交会上的热门货。
著名雕塑家刘开渠赞之:“砚之精品”;
著名画家范曾勉励他:“取精用弘,借古开今”;
诗人贺敬之则赋诗赞道:“琅琊多美石,费乡出俊才。星耀催龙起,燕飞衔春来”。
俊才书凡,如同一颗黄昏过后的星星,一眨一眨地闪烁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
报纸、电台都介绍了韩书凡的事迹,引起了县商业局几个小伙子的好奇:“咱们到底看看韩书凡是什么模样?”
他们来到县雕刻艺术研究所,一打听,人说韩书凡在楼上,便去找寻,只见楼上很静,一间屋子里有个人在桌旁鼓捣什么。
小伙子们踅到楼下:“楼上没有什么人呀!”
“那人不就是韩书凡嘛!”
众人皆笑了起来,他没赶紧凑到小韩身边,叫起:“韩老师”来。
也难怪很少有人认识他,他跟别人联系很少。一有时间,他就扛着镐头,背着干粮往深山里跑。单看他屋里那大大小小规则不一的石块,就能知道他跑了多少路才采回来的。
采回了石料,就设计、加工,白天黑夜忙个不停。
1980年隆冬的一个凌晨,在县工业局院子里的一间用草搭成的防震棚内,传出一阵阵呼隆隆的声音,有人被吵醒了,便上前看个究竟。
昏黄的灯光下,有个人拿着块石头,在桌旁的小台钻上打磨,瑟瑟的冷风穿过秫秸排成的露缝的墙壁扬起台钻上飞起的石粉末,那人的捏着石头的手肿的格外粗大。
噢,是韩书凡,刚毕业的中专生。
中专生在县城工作,在人们的印象里,应是穿着整洁、坐办公室的干部,而小韩呢,则是一身长时间不换的衣服,沾满了石粉和泥土,就连手背也黑乎乎的。
县工业局的一位领导很为他鸣不平:“有时间我得跟你们经理说说,这不是糟蹋你吗?中专生,连个农民都不如!”
房间,整洁、明亮,新式家具,光滑如鉴,红双喜字贴在窗子玻璃上。韩书凡新婚不久,房间内的陈设都是井然有序的,这都显示了妻子王艳芬的勤快和善于持家的良好习惯。
谁料想,韩书凡把一块块石头带到家里,床底下,墙角里,塞得乱七八糟。
韩书凡是想利用业余时间在家搞设计。早上起床一看,石头却不翼而飞了。
韩书凡没有吭声,便楼上楼下、楼前楼后到处寻找。
在楼后的草坪里,韩书凡找到了那些“珍宝”,又抹了抹泥巴,用纸包好,请回原处。
扔了拣,拣了扔,王艳芬的耐心终于较量不过书凡,天长日久,她非但不扔,反倒成了好保管。
书凡晚上看书看到很晚,但早晨两点多钟就起床了,坐在写字台前写呀画呀的,对于他无规律的生活,王艳芬很是奇怪,她便去县工艺美术公司打听:“你们看小韩有什么毛病没有?”
“没有呀,他平时精得很……”
王艳芬把韩的事情一说,大伙也半信半疑起来。
表哥来找他:“大兄弟,帮我买点煤好吗?”
“什么煤?”
“无烟煤啊,1000斤就够了!”
“行啊……”
以后,小韩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三天以后,表哥和另外两个人推着车子来到韩书凡的家,问王艳芬,她说不知道,又去找小韩,小韩才猛然想起,连声道歉。
夜幕降临,小城灯火点点,此刻,人们都吃过晚饭,坐在电视机前,而韩书凡家的饭桌上却摆着凉了的饭菜。
王艳芬悄悄来到韩书凡的工作室,由窗外向里观看:韩书凡在桌前精心刻琢着一块砚台,仿佛把一切都忘了。看着小韩日渐消瘦的面容,王艳芬的心里又疼又怜,眼睛渐渐湿润了。她悄悄回到家里,把饭菜又热了一遍。
对刻意进取、立志追求的人来说,时间,是他的宝贵财富,空耗光阴,对韩书凡来说,是最难熬的,只有在充实的时刻度过,韩书凡才乐而忘疲。
一次,他去临沂办事,欲速返回,一位姓陈的朋友执意留他吃饭,盛情难却,韩书凡便勉强入座。从中午12点一直到下午4点,大家边饮酒边聊天。韩书凡觉得无聊,便构思起砚台造形,并掏出兜里的本子,画起来。
老陈不解:“小韩,大家都在喝酒,你在那里瞎写什么?”
“你做的菜怪好吃,我记下来回去照着做。”
“连图都画下来了吗?”老陈醉意朦胧地瞥了一眼。
“嗯。”韩书凡压住了笑声。
尽管韩书凡一头扎进石头堆里,还是有不热不凉的话语钻进他的耳朵:
“你看看,别人都盼着当官,过得舒服些,逛马路,看电影,你成天憋在屋里,忙乎个啥?”
“你整天用功,也没见你发多少财……”
都云作者痴,谁解其中味!
此刻的韩书凡,脑海中活跃着纷繁的思想和奇幻的想象,那激情,那创作的冲动,不时地冲击着他的心胸。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便画个大圆圈,欲圈住激情,但激情老往外蹦。
他爱石成癖,果真和石头有不解之缘啊?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
连绵起伏的沂蒙山,伸开温存宽大的巨臂,环抱着一个小村落。
一条清澈的山溪从山涧流出,穿过村子,向南潺潺流去。
童年是寂寞的,贫瘠的山村未曾给韩书凡带来富足的恩泽,但天真烂漫的小书凡却蹦跳着捕捉那片羽的情趣和诗意。他到小溪里捞鱼捉虾,到山上听鸟鸣。山顶上的云雾,草地上的露珠,常给他带来无限的欢欣。
门前的小溪边,有一片光滑的石板,小书凡拣起小石子,在石板上画了起来,鱼、虾、山、树,带着童稚的形态,出现在石板上了。
石板上画满了,自己家外边的院墙上也画满了。
书凡的爷爷是位民间雕刻艺人,会刻些石碑、砚台、动物造型,看到孙子是如此喜爱绘画,心里非常高兴。他让书凡跟他一床睡觉,跟书凡讲述民间故事、神话传说及做人的一些道理。
一天,韩书凡在山坡上割青草,忽然发现一块奇异的石头;上面有只像是刻成的小燕子,他觉得很好玩,便带回家给爷爷看,爷爷说:“这是五亿年前的三叶虫化石(也叫燕子石)”。
“五亿年”、“化石”,使韩书凡感到石头的神奇和宝贵,从此,韩书凡便常常到山上收集三叶虫化石,还有一些形似各种小动物的石头,偶装进了他的衣兜。
衣兜磨破了,家里的墙顶上摆满了石头,韩书凡有空就盯着石头端详,思索,有时高兴了,便找出自制的刻刀,“噌噌”刻几下。
爷爷是位鉴赏家,拄着拐杖站在那里:“嗯,这个刻的好,那个刻的也像……”
绘画和雕刻,在艺术上是密不可分的。韩书凡挚爱这两种艺术,他们装点了一个梦境般的童年。
上学了,学校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,回到家里,凭着印象,韩书凡便画了一幅幅学校生活的画。画,成了他的日记,成了他表达感情的方式。
班主任李老师很器重韩书凡的天赋,经常来到韩书凡家里,告诉书凡的父母:“要好好培养书凡,这孩子将来有出息。”
书凡也非常尊重他的循循善诱、经验丰富的严师。
不料,有一天,李老师被押到操场边的高台上,边上围着黑压压的人群,李老师低着头,胸前挂一硬纸板,上写“臭老九”。韩书凡怔怔地、迷惑不解地看着。
回到家里,韩书凡画了一幅画,画中是李老师挨斗,上端画一月亮,意思是说:李老师被从早斗到晚,多可怜呀!他把画交给爷爷,爷爷看后,气愤地“哼”了一声。
学校不正儿八经地上课了,家境的困顿也不容许韩书凡继续上学了。他兄妹4人,身为兄长,该回家挣工分了。韩书凡卷起行李卷,心中有说不出的万般伤感,一路哭哭啼啼地回到家。
山道弯弯,高低坎坷,这象征着韩书凡曲折的人生道路吗?
他来到县一中,“笃笃笃”,敲开了杜老师的家门。
一位高个子老师出现在面前,眼镜后面是两颗溜圆的大眼睛,“你来干什么的?”
“俺爹让俺来,跟你学画画”。韩书凡战战兢兢地答道。
“请进来吧”。杜老师找来一张纸和一支笔,“把桌上的石膏像和坛子画下来”。
只见韩书凡凝神片刻,很快地画了下来。
杜老师看看画,又瞧瞧书凡,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衣着褴褛,蓬头垢面的少年还有如此本事,他满容悦色地说:“你每隔10天,就来我家一次”。
40里的山道上,印满了一个探求者的足迹。
暗如萤火的小油灯,伴着一位少年充实而迷人的夜。
劳动之余,韩书凡总爱铺开纸画上几幅,每每兴之所致,便登上山顶远眺,只见重叠的山岭逶迤跌宕,绵绵无绝,呈现出一片暗褐色,时而,也亮出一棵棵绿树,就像他心头萌生的希望……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
沂蒙山区古称琅琊,是大书法家王羲之、颜真卿的故乡,也许是造物主的特意安排,赋予了这块土地以品种繁多、质地优良的制砚石料:金星石、燕子石、徐公石、鲁公石等十三种。古代就有制砚的传统,相传王羲之喜欢用金星石做的砚台,所以金星砚亦称羲之砚,鲁公石也是根据颜真卿的喜爱而命名的。
多少年来,不知何故,制砚传统失传,美石藏于地下,有的被盖房垒墙,甚至弃之荒野。
为利用当地资源,振兴经济,1975年,费县县委决定成立雕刻厂,便收拢各地的能工巧匠。由杜老师举荐,韩书凡被第一个录用了。
这不仅标志着韩书凡告别耕作的田园生涯,也许,确定了他一生的追求。
100多名工人的雕刻厂,技术力量很弱,不论设计或绘图,韩书凡还算是主力,但韩书凡还是常常感到力不从心。睡不着觉时便想:要是能找个地方学学该多好……
1977年10月,高考制度恢复了。韩书凡也夹在考生中间,走进森严而静寂的考场。只见他的对襟小袄上沾满了泪水和泥巴,两只眼睛红红的。
这次,他总共复习了一个星期的功课。就在昨天,爷爷去世了,正在县城复习的韩书凡哭啼着赶回家,趴在爷爷的坟上痛哭不止。夕阳落山了,人们把他搀回家。晚上,人们又推着小车,把他送到县城。
1978年2月底,最后的一批入考新生都入学了。韩书凡自觉无望,心情很抑郁。早晨起来,独自在宿舍门口低头沉思。
“韩书凡,你被录取了!”
有人递过来一张入学通知书,韩书凡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但有“山东省工艺美术学校”的红红印章的通知书,却分明跳进他的眼帘。
正当韩书凡背着背包走到村口,就要上路时,村子的好多人站在那里等候。
大家都说这赞扬和勉励的话。
一位双目失明的老爷爷哆嗦着从衣兜里掏出两枚五分硬币,放在书凡手里:“大孙子,路上买碗茶喝……”
人民纷纷递过钱来:五角、八角、五元……
韩书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他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向着与他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,向着哺育过他的山野,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,两行滚烫的泪水,从脸上滚下……
行至南树林,韩书凡回头望了一眼,人群还未散去。
湛蓝色的大海,映衬着红楼参差、绿树婆娑的青岛。
美丽的海滨,迷人的学校,使韩书凡这个刚涉入城市的农村孩子感到过暂且的激动,但一周来的课堂学习生活却使他闷闷不乐:全班共有15名同学,只有他和另一位是来自农村的。论绘画基础,穿着打扮,言谈举止,韩书凡都比不过人家,心中滋生出自卑、压抑的情绪。
星期天到了,同学们如鸟儿出笼,只有韩书凡呆在宿舍里,漫无目的地翻着书。
有人推门进来,亲切地说:“韩书凡,走,跟我出去走走”。只见他40多岁,背着画夹。他叫高永正,是韩书凡的写生老师。
他们一同来到海滨的山上,放眼望去,绿草如茵,乱花溅彩。高老师摘下一朵花,教韩书凡怎样画花和枝,枝和根是怎么样结合,哪儿轻,哪儿重,如何利用点、线、面变化图案。韩书凡觉得,许多在书本上不易理解的内容渐渐明晰了。
回去的路上,韩书凡问老师:“同学们都瞧不起俺,你为什么待俺这么好?”
老师诙谐地说:“我看你的形象很好,以后画画你就给大家做模特儿吧!”
其实,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高老师,乐意教像韩书凡这样好学上进的学生,虽说基础差一点,但没有框框的束缚,很快就会赶上去的。
高老师带大家去中山公园写生,留意着每个学生的表现,他看见韩书凡观察猴子的时候,瞪着眼睛一眨不眨,足足看了40分钟。
回到课堂,高老师让大家变猴子的图案,大家都一筹莫展,而惟见韩书凡笔如走蛇,一变就是100多种,形态各异。
“嗬,韩书凡……”,大家投来一束束惊异而佩服的目光。
中山公园有只羚羊,同学们写生时画了好几次,交作业的时候,一位女同学挑剔韩书凡的作品说:“韩书凡观察不细,两只角的羊画成三只角”。
高老师轻微地笑了一下,没有说话。他心里明白:那只羚羊与众不同,确实是生了三只角”。
写生是绘画的基本功,高老师经常提倡这一点,他在课堂上讲:明天的课程就是去公园,只画石竹花。
回来后,老师没有先看学生们的画,而是先提了一个问题:谁能说出石竹花有几个瓣,共几层,每个瓣有几个芽。
大家无言以对,面面相觑。
“谁能说出来?”
“石竹花有6个瓣,共3层,每个瓣有7个芽”。韩书凡不假思索地说。
寂静的教室里响起“哗哗”的鼓掌声。
冬天到了,凛冽得寒风侵袭着韩书凡的肌肤。韩书凡光着脑袋,穿着单薄的小袄,在没有暖气的教室里学到深夜,手和耳朵都冻得流脓,血从裂口渗出来。
老师说:“韩书凡,买副手套不行吗?”
“俺不冷”,韩书凡说。哪里不冷,只是家庭困难,买不起呀。韩书凡不好开口向在贫穷中操心的父母要钱,靠十来元的助学金念书。他多么喜欢书呀,每次去书店,都要翻上半天,最后很不情愿地搁下了。
他爱上了资料馆,那里,是知识的天国,他很想进到书籍盈架的里面去,亲自翻一翻。
“老师,俺进去看看行吗?”
“不行!”一位五十多岁的女老师说。
望着韩书凡那求知若渴的表情和殷切的目光,经过一段时间,老师终于应允了。
这可真是如鱼得水,韩书凡贪婪地翻阅着一本本的书:从新石器时代的图案造型、石铲、石斧、原始彩陶、陶器,到汉代画像石、秦始皇兵马俑、北魏石刻、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的一些工艺造型;从齐白石、李苦禅、黄宾虹、徐悲鸿的画理到毕加索、梵高的艺术理论,每遇佳处,便精心摘抄。
临毕业时,那位女老师专门来到韩书凡的宿舍,她看见:韩书凡的床底下,光笔记就塞得严严实实。折服地说:“我在学校这么多年了,还很少见到像你这样勤奋的学生。”
毕业了,老师一心要留韩书凡在校任教,韩书凡执意要回家乡,地区人事局安排他到临沂陶瓷艺术研究所,他又坚决要求回到费县工艺美术公司,别人问他:“为什么不留在大城市?”
韩书凡笑了笑:“一是觉得家乡的人好,可亲,二是学了点知识,想尽快用在雕刻上”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
“生活太美了,美好的艺术来自朴素的生活”,韩淑芳说道:“那寂静的山沟常常给我带来想不到的美感”。
一次,韩书凡去蒙山深处采石,偶然间采得一块造型颇佳的石料,他乐坏了,从龟蒙顶走下来,只见山泉水哗哗地流着,清澈晶莹,他不禁趴下喝了几口,只觉得甘美异常。他往远处望去,只见逶迤起伏的山岭一片青黛深远,偶尔传来几只小鸟长长短短的叫声……霎时,韩书凡只觉得天、地、人、艺术与自然,是那么和谐自然,交融统一,自己也仿佛溶入那一片绿色之中……
他来到北京故宫,辉煌的宫殿,以及展室内一件件历代瑰宝,深深地震撼了他。他发现有些砚台刻的很简单,但意境深远。回去后,他就在一块石头上刻了半朵云彩,但却使人想象到深山有好多云彩,使人展开很多联想。
他来到久已向往的万里长城,那雄伟的建筑,如同不见首尾的巨龙蜿蜒浮动于山脊,在他的心中久久滞留。回到单位,韩书凡便设计了一套由笔筒、笔洗、印章、印泥盒、笔架、座屏等组成的一套文具,放在盒内就是一套石刻文具,如果把它们拼合在一起,就是一个万里长城的造型。
啊,长城,以砖、石筑成的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建筑,凝聚着劳动人民的智慧、血汗,横亘在中华大地。千百年来,历经风雨的剥蚀、雷电的击打,依然巍然傲立,就像一支雄浑的主旋律,在神州大地久久回荡。
长城、蒙山,那屹立万古的石块仿佛都变成乐器,大者嗡嗡,小者叮咚,演奏着一曲美妙绝伦的石之歌……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李正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《报告文学》  一九八八年第四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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